如果哪一天,有人告诉乔亚,一个魔法师成为了一个破魔者的魔法老师,他肯定认为对方是疯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活到老,学到老,见识无止境,怪事天天有。
大多数时候,老油子们都是教做人的一方,特别是像乔亚这种顶级老油子,但来到玛安赛后,乔亚先后被两个年轻姑娘——至少表面上如此——刷新了世界观,在十万分的沮丧中,乔亚至少找到了一丝安慰——陪酒的破魔者你遇到过没?成为破魔者的魔法老师的魔法师见过没?菜鸟!乡下人!
能得到一些吹牛的谈资,乐观的乔亚也就觉得好受了些。
据邱妮特自述,她的确是特法伦人,也的确是一个尊贵的破魔者。同时,她在玛安赛的身份的确是一个陪酒姑娘,而且干这行至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我是个非典型特法伦人,”邱妮特是这样评价自己的,“我的父亲,早在特法伦独立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密林,我是在密林外的世界长大的。”
乔亚听到邱妮特的话,点了点头。独立前的特法伦在弗兰国的压迫和封锁下,虽然相对封闭,但是,还是有一些各怀目的的特法伦人通过各种途径离开特法伦,来到密林外的世界。特法伦也从来没有禁止过国民离开密林,只不过是因为特法伦人的乡土意识极浓,当面临弗兰国强力的封锁时,他们没有太多的动力离开密林,而且,绝大多数的特法伦人热爱密林,当密林遭遇威胁的时候,他们会选择与密林共生。特法伦虽然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国民,但从绝对数量来看,三十万里出现一些异类,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邱妮特说自己是长在密林外的说法是没有问题的。但乔亚还是有疑问,因为当特法伦独立后,密林对面开放后,那些提前离开密林的人,都成为了密林与外界世界交流的重要向导,先发优势最终导致他们普遍过的很好,而特法伦也对这些能够在对外交流上给密林以帮助的人们相当的礼遇,那么,为什么邱妮特会沦落为一个陪酒女呢?
乔亚没有急着问出来,因为邱妮特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大概六岁的时候,父亲带我回到了特法伦,我很喜欢那里,在那里我觉得自己精神特别
的好,也变得越来越强壮了。“邱妮特边说,边笑着捋起了右臂的袖子,然后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臂,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块块充满力量的凸起,那是与其娇嫩形象不符的肌肉。
“我开始并不适应这种变化,因为虽然精神上很享受,但是,看到自己一个小姑娘变得越来越强壮,我还是有点抵触的。“邱妮特说到这里好看的蹙起了眉。
“我从小就爱看神话故事,我很喜欢美神邱妮特,我看了无数她的壁画,我很向往她。于是,我偷偷的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邱妮特。“
邱妮特的话,让乔亚豁然开朗。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你来做陪酒姑娘,也是因为邱妮特的原因咯?“
乔亚的问题让邱妮特很兴奋:“不愧是魔法师大人!如果我爸爸也像您一样睿智,我就不用这么整天提心吊胆的躲着他了!”
“废话,得心多大的父亲才能接受自己女儿在夜店做陪酒女的现实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尊贵的破魔者!”乔亚在心中呐喊。
现实简单而又复杂,直接而又荒谬。乔亚还是个年轻人时,也无限迷恋美神邱妮特,大多数纽顿王国和熟悉美神传说的非纽顿王国的年轻小伙子都迷恋过美神。纽顿王国起源于大陆最南边的风琴海边,风琴海边气候宜人,物产丰富,纽顿人的祖先们不必为生存花费太多的时间,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娱乐、艺术之上。因为没有过多的生存压力,远古的纽顿人不需要把一些与生存有关的美好愿景赋予到一些超自然的形象上。纽顿人也塑造神,但他们的神却区别于北陆,有着更多的人性。纽顿的很多神是大多是纽顿人生活中各方面的折射,也正因为如此,原先强调一神论的弗兰人会斥责说纽顿人供奉的都是伪神,说他们是与特法伦人一样的可恶的无神论者。
美神邱妮特反应了纽顿人对于美丽的各种定义,纽顿人骨子里的艺术细胞决定了他们的思想无法统一,于是,美神与其它大多纽顿神话中的神一样,拥有无数个形象。其中一个形象的邱妮特是一个开放的交际花,她出入于各种神界、凡界的宴会上,无数的画家通过壁画、雕塑来描述这一场景,而艺术家手下的邱妮特有时是风韵犹存的美妇,有时是娇嫩可口的姑娘,但她们都有同样的特点,穿着暴露,举止放浪。纽顿的果酒闻名遐迩,这是弗兰人唯一认可的带有纽顿符号的事物。而邱妮特另一个身份便是酒神。于是,在各种艺术品上的邱妮特,手中往往也会有一个酒杯。
在无数时光里,少年们看着美神的各种艺术品在实现心灵上、生理上的慰藉,弗兰人之所以痛斥纽顿人是肮脏的无神论者,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经常发现自己的北陆好男儿会偷偷的收藏那些肮脏禁忌的邱妮特相关的艺术品。
乔亚作为一个典型的纽顿人,自然也对邱妮特的各种藏品有很深的了解,所以,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邱妮特会成为一个陪酒姑娘了。
毕竟,壁画里、雕塑里的邱妮特,就是干这行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邱妮特简直是一个疯狂的美神信徒。
“一个渴望学习魔法的破魔者,一个本质的美神信徒的特法伦人。”老油条乔亚也一时难以消化邱妮特身上的各种矛盾。
“那你为什么要学魔法?”一直不做声的露露突然问道。
“为了漂亮!老师!“邱妮特的答案极有特法伦风格,直接明了。
哪怕是露露这样的奇怪的人,听到邱妮特的答案,也面露惊讶。很明显,她完全无法理解邱妮特答案背后的逻辑。
“回到密林后,我越来越强壮了,就算我再疏于锻炼,我的肌肉也变得越来越多,可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不是应该有着光滑的曲线吗?“邱妮特激动的说着。
露露看了看邱妮特那强壮的胳膊,认可的点了点头。
“更可怕的是,有一天,大人们突然告诉我,我是一个破魔者!他们决定给予我最好的待遇——他们要帮助我进一步变得强壮!”邱妮特仿佛不愿意再回忆起这段经历,她面露痛苦。
“于是,你就逃出来了?”乔亚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恩。”邱妮特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先不提了,”露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说你坚持要学魔法的理由。”
乔亚心里却不以为然:“你都收了人做徒弟,还问这个干嘛,可不许出尔反尔,不然,她又要缠着我了。”
露露没有理会乔亚,示意邱妮特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听爸爸和密林里的大人们说过,魔法师们都身体孱弱,他们没有强壮的肌肉……”邱妮特小心的回答,似乎她也怕自己的话会冒犯眼前的两位魔法师。
“你不会是指望修行魔法来消除你的肌肉吧……”乔亚做出了他自己觉得十分荒谬的推断。
可怕的是,邱妮特点头了。
于是,包厢内一时安静非凡。
尴尬的安静持续了好久。露露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的想法没有错,魔力和体内的自然之力冲突,会破坏自然之力对你身体的加固,只要修炼魔法,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邱妮特。”露露很认真严肃的说道。
邱妮特听着听着,就激动的哭了起来。
“不过,你现在还没有基础,老师平时很忙,这样,这位名叫乔亚的人,是个还算凑合的魔法师,你先跟他学习基础吧,等基础打好了,我再来指点你。”露露接下来的话,让乔亚大吃一惊。
邱妮特听到露露的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但到了后来,便又开心的笑了,于是,她又认真的给乔亚鞠了个躬,大叫了一声“老师!”
可以看出来,邱妮特非常喜欢乔亚。
未等乔亚做出反应,露露便先行离开了。
在露露消失时候,乔亚隐隐的听到了露露一句充满戏谑滋味的低语:“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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